以前常在外面,對老家沒什麼感覺,就記得啊,有那麼一座老屋,住著一個老人,守著一棵老樹……
小時候每一次回老家,總捨不得走,愛奶奶的油鹽泡鍋巴,愛那些雞啊鴨啊,還愛那棵栗子樹。
奶奶常托人寄些栗子,用枕頭似的布袋裝著,鼓鼓的,面上一個個凸起,叫人摸著實在,心窩裡感覺滿滿的。這時爸爸會說:“這樹還能結呀!我小時候啊,就是吃他結的栗子。”於是我心中便有了個神聖的形象,一種莫名的神聖,一棵老樹。
後來有次聽爸爸和叔叔通電話,偶然聽見說:“那棵樹怕不行咯,生了好多蟲,或許要鋸掉了……”“鋸掉”,我的心“咯登”一下,為什麼要鋸掉呀?那時沒有什麼多餘的情感,只是孩童的同情心,對一個將逝生命所感到的可惜,期待著,還能摸到那種實在,遲到那種香甜。
多少明瞭些世事後,也回過老家,一切都有些陌生,卻又感覺始終在一個框框裡,偏離不出去。老屋,青灰的瓦,水白的牆,單調如奶奶頭上的髮絲。老樹,終還是佇立在那兒,彎曲的樹幹,似奶奶駝了的腰,褶皺的的樹皮,似奶奶臉上的溝壑。這裡的人與物,是那麼相似。物因人有情,人因情而及物。
那是夏天,老樹正值濃蔭之時,我站在樹下,抬頭望他,也還鬱鬱蔥蔥,綠得喜人,但細看,那一片片巴掌大的葉上,卻星星點點地布著蟲眼,一下子,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呻吟。我不自覺地摸著他粗糙的身軀,唸唸道:“到我再來看你,你還在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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